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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俊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以幽默面對苦難


#66|尋找失去的|採訪、攝影:Charlotte ╱ 撰文:周淑屏 ╱ 部分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黃俊良(阿良)從前是駕中型貨車的,在機場當貨運司機的工作。2019年9月,他從機場開車出三號幹線,車開到青馬大橋時,他聽到車身傳來特別的聲響,應該是車呔有問題,但是沿路都沒有安全的位置讓他停車察看,直到開到一處路肩,他便把車駛上去,開了死火燈,應該做的安全措施都做齊了,他就下車去看那條車呔。但是他只走到車尾,還未看到車呔,就已經被一輛大貨車撞倒了。他的左腳被大貨車的尾呔夾着,被拖行了十米,意外後路上留下了一條十米長的血路。



由於他被撞後已經沒有知覺,他笑說因而沒有什麼創傷症候群,之後他被送到瑪嘉烈醫院,因為左腳的傷太嚴重而要做截肢手術。他說截肢的過程好像造了一場夢,當他在意外後醒來時,對受傷的情況沒有什麼記憶,只是有醫護人員跟他說他要截肢,之後他再次醒來時已經完成了截肢手術。



不想成為別人的負累

手術後他醒來,見到他的女朋友便對她說 :「我不想負累你,我們分開吧!」他和女朋友從相識到拍拖、同居到他受傷時已有14年。女朋友聽到就問他:「你想康復嗎?」他回答:「我是你的負累……」她笑說:「不是,我就把你當成一個工作上的要開展的計劃吧!我一定會幫助你康復的!」他的女朋友是一位社工,對人對事的包容度很大,她還用說笑的口脗安慰他說 :「不要只想着失去了一隻腳,就把這看成中了六合彩吧!我們還要追討賠償哩!」



在意外中他除了腿部嚴重受傷,腦裏也有一些瘀血,幸而不太嚴重。住院時他是以豁達、幽默的態度去面對,他常常稱醫院的女員工為「美女」,和他們的關係也很好。截肢手術之後他要清理傷口的碎骨,那應該是很痛的,醫生問他想到手術室做還是在病房裡做,因為他不想再在手術室中被麻醉,所以堅強地在病房完成了。他的傷口要植皮,醫生說要在他的另一隻腳取出手掌般大的皮膚幫他植皮,他又幽默地問醫生:「聽說可以用豬皮代替的,是嗎?」


跌低了努力再站起來

手術後他等了幾星期才可以轉去明愛醫院開始復康的療程,因為床位不足夠,護士詢問他何時才出院,他促狹地說:「你把那隻腳給回我,我就可以立即出院了!」看到護士的工作很辛苦,常常要追更,他常跟他們說笑紓緩一下氣氛。他記得轉到復康醫院時,他不是坐輪椅出去而是被安排躺在活動床上,他說當時有被推去火化的感覺,他寧願坐輪椅。在轉院時的車上,他看到車外的風景和風馳電掣駛過的汽車,他對自己說:「我一定要能夠再駕車出行!」



他第一次用的義肢是政府有免費名額資助的,可是那義肢做得並不好,他笑言義肢與腳中間有很寬闊的空隙,幾乎可以放進銀包和電話,穿上這義肢後,連大胖子的褲子也穿不上。他的第一隻可用的義肢是一位矯形師幫他做的,初時義肢只可以彎曲,但腳一曲他就會跪低,後來改良得安全一些,換了在合適的角度才可彎曲的,而且有一點阻力,令他適應得更好。當時他努力做運動,不想令肌肉萎縮,他也努力學習使用義肢。「跌低了努力再站起來!」他就是常常這樣勉勵自己的。



明白失去的已經失去

那位矯形師是截肢者協會義務矯形師,因為協會中有適合的設施——有樓梯有鏡等,適合他練習改善步姿,所以就介紹了他加入截肢者協會,他在這裏訓練了大半年,每星期也會去練習。

從前他用的是機械義肢,現在他會嘗試更換新的電子義肢。他說機械義肢和電子義肢的分別就好像是駕車的棍波和自動波的分別,即是需要用技巧和不需要用太多技巧的分別。現在科技進步,義肢的設計也改善了不少,他形容用機械義肢讓他可以尋回三至五成從前的步姿和形態,現在用新的電子義肢,應該可以尋回八成從前的步姿和形態。一些用機械義肢做不到的動作,用電子義肢也可以做到。他明白失去的已經失去了,現在極其量只可以做到八、九成從前可以做到的。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發生意外至今,常有一句話常出現在阿良的腦海中,那就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從前他是「月光族」,每天營營役役,金錢左手來右手去,但意外之後,他慢慢改變了。他說上天關了一扇門會給你預備一扇窗,他用了一年半的時間找到這扇窗。幫助他的其中一位物理治療師是保齡球教練,他問阿良有沒有興趣打保齡球,阿良當然說有,他從小熱愛運動,沒想到受傷後可重啟自己的運動細胞。至今他已打了保齡球一年多,這是他的新發展方向。

他現時還會積極參加外地的保齡球比賽,他是跟正規運動員的時間練習的,一星期練習二十多小時,賽前更會加操。他說幸好現在的老闆很通融,對他說:「你自己安排到時間就可以。」阿良說在香港很難找到這麼支持殘疾人士的老闆的了!



不會執着也不會怨恨

許多朋友也佩服阿良的豁達,欣賞他能夠放下自在。他形容每個人看事情有不同的角度,別人看我是不行,但自己的看法不同。他是佛教徒,認為可能是過去對人有所虧欠,現在遇上意外是償還的時候。他不會執着也不會怨恨,他說如果自己有80歲命,難道要怨恨數十年嗎?那是很辛苦的,不應讓餘生受到意外的影響。事情既已發生了,他現在還年青,跌倒了可以再站起來。


他認為傷健人士看人生也可以很正面,有些事情他不做的話會後悔。他會堅持去做的事有不少,例如他已經再考到車牌,還想考電單車牌、的士牌;他想參加水上運動,還想去跳傘、乘熱氣球……。他笑說:我希望訓練到可以單腳除鞋和幫穿義肢那隻腳綁鞋帶。他幽默地說:「就算在人生中遇上了挫折,也要勇敢地踏出第一步。也許因為我的身形較胖,有贅肉墊着,跌倒了也不會太痛,所以不怕跌倒,也是因為這樣,自己比別人康復得更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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