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 多行一步 | 採訪、撰文︰靜/ 攝影︰Lancy/ 部分相片由香港舞蹈團提供
「從事藝術，又怎能安於現狀呢？」對許多人來說，要行多一步，便是踏出自己的安全區，但對於香港舞蹈團藝術總監楊雲濤來說，不安於現狀、尋求跨界發展，本身就是香港舞蹈團的常態，踏多一步，反而是他們藝術創作的「安全區域」。或許亦因如此，香港舞蹈團的項目總是前瞻的，不只為流行，也非單純的、傳統的舞蹈表演。楊雲濤認為，這種實驗性，正正是他們這種受資助舞團的社會責任──帶領香港舞蹈界進行探索。
跨界，跨甚麼 ？ 以武入舞 探索各種可能
踏入上環香港舞蹈團的排練室，便聽到一陣又一陣的鼓聲，他們正在排練即將公演的表演項目，會由舞蹈員親自去敲撃大鼓，渲染氛圍。音樂本身是舞蹈表演的常見元素，但由舞蹈員親自去操作和嘗試，以至成為表演的一部分，正正是楊雲濤「行多一步」的培育風格。他認為舞蹈是由內而外的抒發，有時新的元素不是加之於劇目，而是加於舞者的培訓上，讓改變變得潛移默化。而除了打鼓，武術也是其中一個例子。
「說起武術，許多人馬上想起打打殺殺的場面，或者視之為攻擊他人的手段。然而在我眼中，武術可以更純粹，是一種肢體語言，傳達的是力量和速度。」因此，說起把武術結合到舞蹈之中，楊雲濤首要重視的不是表演的形式，也非情節的融合，而是舞者如何學習這種肢體語言、武術訓練如何幫助調整舞者的身心狀態。這種融合是內化的，更非單純地把兩種不同的事物合一。
在原本的圈子中跨出一步，不單要有勇氣去嘗試，實際上操作時更會遇上許多困難。以武術入舞為例，楊雲濤指出兩者的體系本身存在根本的分別。許多舞者自幼接觸的都是芭蕾舞的訓練，倚牆進行伸展、旋轉和跳躍；而武術的體系不一樣，大部分動作都是在地上的，更講求勁道和下盤的鍛鍊，可說是由一開始的基礎便是從不同的方向發展。因此許多舞蹈團的學員在接受武術訓練時都面臨挑戰，更不是每一位專業的舞蹈員也能克服，就此楊雲濤認為不能強求。
「多行一步，是多嘗試，但更重要的其實是開放的心態，我們能夠加插武術的訓練，自然也能嘗試其他類型的跨界結合，可能是音樂也可能是戲劇，重要的不是強求自己進行哪一種，而是有一種開放和包容的態度，這才是良性的探索態度。」楊雲濤補充。
行多一步重要，但懂後退亦然
說起武術和舞蹈的結合，便不得不提香港舞蹈團的劇目《凝》，為了這一次表演，他們的舞蹈員更接受了數年的武術培訓，表演融合了洪拳和蔡李佛拳的元素，但不是直接把各種式子加在編舞之中，而是拆解了各種招式，再重新整合，取其精義。而其中最大的挑戰是：如何讓觀眾接受這些自然產生的節奏？接受這類未必有很強故事性的藝術形式？
「在電影的世界，武術有很強的目的性，能推動情節。但舞、武的結合卻更為純粹，部分編舞更是放棄了訴說故事，甚至是情緒表達。我們只是很單純地表演肢體動作的力與美。在編舞上當然仍有節奏和張力，但對許多觀眾來說，這種表達卻未必是能輕易下嚥的。」楊雲濤指，這就是藝術家和觀眾的角力，從事藝術不能單單只顧及市場，但又不能忽略市場，所以有時行多一步之後，是要後退半步，這樣才能認清發展的路向和追求，平行發展。
跨界，為甚麼？ 多元舞蹈成就國際城市名片
香港舞蹈團求變、常變，曾有許多成功的跨界合作項目，例如是舞蹈劇場X 簡約粵劇《紫玉成煙》，以粵劇形式結合舞蹈作品，更是傳統文化和新式藝術的融合。近年，香港舞蹈團的多項表演項目，更結合了各種Ａｒｔ—ｔｅｃｈ技術，讓舞台的視覺效果更上一層樓，和本地漫畫家合作的劇目《風雲》便是其一，給觀眾許多新鮮的體驗。不管是結合武術，還是和粵劇共融，這些一步步的嘗試背後固然帶給大家驚喜，但回到本源時，最初為何要不斷踏出這一步呢？不斷嘗試，最終可以推動甚麼呢？楊雲濤指跨界是香港舞蹈團的常態，但卻不能「為跨界而跨界」，這一步步的嘗試背後，其實有更遠大的社會願景。
「許多地方都重視經濟，但一個健全的社會，需要更多經濟以外的事物。」楊雲濤認為，大眾是需要有情緒出口的，每一個追求精神健康的人，都要找到適合自己的模式。這個出口不一定是舞蹈，可以是話劇、音樂等，而為大家創造更多的選擇，提供更多藝術形式，讓大家更容易找到自己的出口，便是他們舞團的責任。
讓外界了解香港
世界上許多大城市，都會給予人許多不同的印象，這印象往往是多元化的，例如提起倫敦，會想起西區；提起紐約，也會想起百老滙。可見一個地方的藝術文化往往是一個城市的標籤之一。楊雲濤之所以推動跨界、推動藝術發展，另一原因便是希望為香港建立一個屬於這個地方的文化形象，讓更多人能通過藝術了解香港以及背後的文化內蘊。楊雲濤很推崇運用藝術去進行國際交流，他認為欣賞其他地方的舞蹈和歌曲，本身便是一個良性健康的溝通方法。一場精彩的表演，許多時便能成為其他人了解一個城市的契機，令人對一個民族產生興趣。因此推動藝術發展，就是最精彩的宣傳片。
「這大概就是藝團的責任吧！」楊雲濤笑說，他認為團隊不同的嘗試以及跨界藝術，目的不只是追求藝術成功。「行多一步」是為了讓香港成為一個文明城市。「我有時會想，為何我會留在香港發展？因為我喜歡這個地方能融合不同的事情，最終形成了自己的風格。這是我最欣賞香港的地方，也是香港舞蹈團的風格。我希望更多人能認識到香港藝術的這一種風格。」
問到楊雲濤香港舞蹈團之後的發展計劃，他表示雖然許多籌備中的劇目需要保密，但他們有不少計劃是和香港的傳統文化有關。舞團的這些計劃正正回應他的觀點︰以跨界探索新的表演；以表演塑造香港的藝術形象；以藝術形象讓更多人了解香港。
他的探索、舞蹈團的跨界，不只是行多一步，而是一步又一步，為香港踏出更豐盛的藝術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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